此去经年

山长水远,何必慌张

【巍澜】 余生 (双医AU)

周末难得空闲,爆肝了一章。

今天收到文评真的开心,很多读者小可爱可能不知道你们的几个字,一个感受,或者一个赞许对于文手的分量,甚至有可能影响文章的走势。

所以,你们爱哪位太太,就请不要大意的去表达吧,爱你们。






第十九章








这是沈巍第二次见到赵心慈,时隔八年,他竟又一次和这个身为赵云澜父亲的男人,针锋相对。

八年时光在他脸上刻上了年岁的刀剑风霜,他眼角纹路已深,眸中谙世的明了通透越发锋利深刻,神情,却依旧同八年前一样,聛睨一切,冷若冰霜。

沈巍甚至察觉到了那如同利刃一般的目光打量在自己身上的时候,如同被剖析的一丝不挂,然而这一次,自己确是与八年前不同了,心底深处多了份无坚不摧的底气,那里,有叫做赵云澜的力量在暗自生长。

赵心慈的目光对峙了许久,却没有预想中的愤怒,他起身,在赵云澜这间不大的办公室里扫视一圈,而后冲着沈巍鄙夷的笑笑,

“愚蠢。”

沈巍只听到这两个字,丝毫不像是一个父亲在孩子重伤后的口吻,更像是一个旁观者,对事件本身最冷静清醒地剖白,心里,对赵云澜更加狠狠心疼起来,

“他现在遭受的这些,便是当初的愚蠢种下的苦果,怨不得别人。
我早就告诉过他,这世上的事由不得执着,是非善恶,生死皆是,永远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和能力,别妄图去替别人辨别善恶,决定生死,到头来终是祸害他人,苦了自己,他不听善诱,非要乐此不疲的干蠢事,那谁也帮不了他。”

沈巍一直听着他说完,双手从紧握的炙热到彻底冰凉,他几乎有了立刻离开这间屋子把赵云澜嵌在怀里的冲动,然而他还是咬着牙关忍耐下来,看着赵心慈,脸上带了平静而荒凉的笑意,

“赵局长这辈子,把世事看得这样明了通透,每每进退有度,独善其身,从不做所谓无谓的事情,您,真的没后悔过吗?

赵云澜是您的儿子……

我父母去世的早,自小没尝过父爱滋味,却总听人说父子连心,血浓与水,如果真是这样,那看着赵云澜裹着纱布躺在icu里,您就当真没一点儿心疼?
您仕途坦荡,雷厉风行,高处生寒,夜里万家灯火,您就真的从没觉得孤独过?”

沈巍看着赵心慈脸上一闪而过的黯然和惊异,

“希望到您真真看着他满脸是血的倒在你怀里的时候,还能站在这冷静的分析是非对错,批评指摘。”

赵心慈头一次在与人的交锋中怔怔失语,以至于沈巍说完以后,办公室里陷入一段寂静的空白,而站在对面的,还是个与自己孩子一般年纪的毛头小子,赵心慈不清楚这八年在美国的摸爬滚打,沈巍究竟经历了什么,但个中难阻,可想而知,如今,他言语里的冷静自持,恰如其分的锋芒和锐利,一定都与这八年的磨砺脱不了干系,

“八年不见,这嘴皮子上的功夫倒是长进了不少,”
赵心慈冷哼一声,转身拿起公文包,

“这条路既然是他自己选的,那走成什么样,也就全凭他自己,我能帮的,早就做过了。”

而后冲着沈巍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眼神,转身走出了门。沈巍站在原地,全身透凉,心,却是汹涌翻腾着的,从前一直以为赵云澜是无比幸运,至少比自己幸运,才能那么坦荡洒脱,不羁自在,
被幸运眷顾过的人,才有底气积攒出那么多美好和善良,不知疲倦,不知黑暗,能永不停歇的去发光发电,能源源不断的把爱填补在自己心上,

可这一刻,他才真正体味到,赵云澜身上的一切美好,绝不是源自于幸运,而是他始终如烙印一样的本初,他能在这样冷漠冰凉的父爱之下,依旧坚守住自己那个善意的本初,在经受了各样的黑暗洗礼后,依旧内心光明,是明明从未吸取,却依旧愿意把爱倾注在别人身上的纯真,

他那么好,从来都那么好,
可又让自己那么那么心疼。

好的自己心里深匿多年的那些怨愤,邪恶,对不公的恨意,对他饱有私心的占据但凡露出一点儿端倪,都觉得是自己配不上他,

从前是如此,现在依旧如此。



整整一天一夜,赵云澜终于彻底清醒过来。

沈巍是在前脚出了手术室,后脚便接到了郭长城的电话,而后拔足狂奔。

郭长城是自告奋勇的要跟着楚恕之来给赵云澜做特别看护的,普外现在缺兵短将,每个人的负担都比之前大了几倍,像楚恕之更是得挑起大梁,恨不能一个人劈成两个连轴转,可唯独自己是可有可无的,倒不如在赵云澜跟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,也好为大伙解了后顾之忧,谁料想一个来回倒水的工夫,赵云澜就醒了。

沈巍一路冲进icu,几乎顾不得旁人的眼神,到了赵云澜病房门外,和那人只一墙之隔的时候,听到病房里他干爽低沉的嗓音,那分不清是失而复得后的喜悦还是尘埃落定后的释然,竟让他眼眶发热。

他悄身立在门口,见赵云澜倚靠在床头,听郭长城把今天的检查结果一一念完,而后沉默了半晌,轻点了点头,露出个突如其来又或是临时蓄谋的笑容,冲着郭长城招了招手,郭长城立马凑近,赵云澜开始循循善诱,

“小郭啊,这以后呢,但凡是每天的检查结果出来,你先给我念一遍,有什么问题,我自然心里有数。”

“可是,” 郭长城立马驳道,

“我知道你要可是啥,沈教授是不是让你第一时间通知他?”

郭长城拨浪鼓似的点头,猛想到赵云澜看不见,赶忙嗯了好几声,这几声应完,忽觉得身旁一片阴影,抬头沈巍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,就站在他身旁,郭长城两眼一睁,刚要张嘴,被沈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一口气差点憋过了头,

“小郭,你看啊,” 床上的赵云澜浑然不知的继续道,

“现在咱们普外是不是缺兵少将,大家都焦头烂额的?”

“嗯,”

“你沈老师是不是通宵达旦的坐诊,手术?”

“嗯嗯,”

“所以啊,能自己解决的事儿就别去烦他,你赵主任的业务能力你还信不过吗,何况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,你说是不是?”

“…………嗯…”

郭长城迟疑了几秒,在沈巍的眼神暗示里继续哼出个嗯字。可身体已经蹑蹑起来,准备好逃窜了,

“那行,既然你都认同我说的理儿,今天检查结果里的那几项异常,就别跟沈巍报备了,他要问起来,我自有我的办法。”

郭长城早已经顺利逃窜出病房,望了眼还在絮絮叨叨的赵云澜,心里只道是自求多福了,沈巍徐徐坐下,从床旁柜上接过水杯,递到赵云澜手里,

“哟,” 赵云澜端着水杯调笑一声,
“挺有眼色啊小子,我说了半天却实嘴干。”
然后仰头灌下一口,

“赵云澜,”

这一声,让赵云澜方才咽下去的水差点反流出来,

“沈,沈,沈巍?! 你,你什么时候来的,嘿,小郭这死小子也不吱一声儿……”

沈巍却是不理会他,握了握拳,
“赵云澜,别的什么事儿,我都能由着你,纵容你,唯独这件事不行,别说是血块压迫了视神经,就是一个胃痉挛,我都恨不得把你摁在检查室,把所有可能的问题通通查一遍,你在我面前出一点闪失,我都受不住……

所以,别想着瞒我。”

沈巍最后的几个字带了颤抖,赵云澜心里像被攥住似的,一下怔在那儿,沈巍从来没这么说过话,即便他心里确信着对自己的深爱也从来都吝于表达,

赵云澜一直以为,自己才是需要的那一方,沈巍不过是经不住自己的软磨硬泡,又对感情的事知之甚少,也就顺着从了自己,他那么无畏无惧,无牵无挂,从孤独中来,又往孤绝中去,对万事看得轻薄,对万欲唾而不争,
这样强大的内心,自己凭什么成为那个软肋?

可就是方才,他那句话里气息的停顿,喉头的哽咽,都因为自己看不见而变得异常清晰,原来他从来不知道,沈巍爱他,爱得如此深沉,甚至那些吝于表达和鲜少吐露都是带了几分卑微的,

这样想着,赵云澜觉得自己方才的自作聪明的欺瞒就如同凌迟,自己tmd简直就不是个东西。

便慌张的摸索着沈巍的手,找到了,使劲攥在掌心里,

“小巍,我眼瞎心盲不是东西,刚才都是逗小郭玩儿呢,你别难受,啊,以后我都听你的,你让我休息我就休息,让我做检查我就做检查,我保证。”

沈巍看他一本正经的信誓旦旦,因为着急用力要挺起身子,赶忙摁住,把床头向下摇了摇,让他能躺平险,

“行了,才清醒就开始给我添堵,还嫌我不够糟心是吧,你就知道捡软柿子捏,小郭一个大活人,被你这病床上的安排的明明白白,明天我让老楚过来,看你还能怎么跳腾。”

“小巍……” 赵云澜嘟囔个嘴,沈巍白他一眼,

“一个胡子拉碴的大老爷们卖萌,害不害臊,你的保证到底做不做数?”

“当然,”

“那现在赶紧睡觉,血块是没继续增大,但消起来也需要个过程,这期间的保养护理很重要。”

“是是,遵命,沈教授。”

赵云澜说着,就着握着他手的姿势,调整了呼吸,到底还是受了创伤,没多会儿,便睡着了。
沈巍一直在他床边坐着,极其疲累,却舍不得闭眼,他不知道赵云澜这副不羁豁达的表象下边,究竟背负了多少疼痛和挣扎,

一个人又不是铜墙铁壁,他怎么会无坚不摧,他只是,不想让爱他,在意他的人,难过担心罢了。



五天后,赵云澜的视力障碍突如其来的有了改善,能模糊看见一米以内的事物,除了活动时间稍长,会有些头晕以外,其他各项指标都趋于正常,赵云澜自个儿有了精神,也就越发不安分起来,这天吃罢晚饭,是怎么都不肯在病房呆着了,软硬兼施的,非要沈巍陪他去小花坛转转,沈巍拗不过,也就应了下来,找个轮椅一路推他到小花园,到了当地,傍晚天色,白昼的余韵未落,暗色已然悄悄爬上来。

赵云澜起身换坐在长木椅上,沈巍把搭在手上的毯子披在他肩头,
“为什么总喜欢到这儿来?”

赵云澜抬头看他,笑了笑,
“你看这医院里每天喧嚣纷杂,生来死往的,各处都是吵闹,唯独这里,是谁也祸害不到的,园子里的野花也不需要精心打理,就能长得很好。
人总得有个去处,回不了家的时候,这儿就是我的去处。”

沈巍听着,缓缓坐在他身边,美国八年,哪里都不曾是故土,他的去处,只能在心里,那就是赵云澜。

“沈巍,” 赵云澜望着天空,突然开口,
沈巍倏尔转脸看着他,仿佛遮了的纱幔终要揭开似的,那一刻终于来临,赵云澜也转过头来,毫无避讳的开口,

“我知道打伤我的,是李青的丈夫。”

沈巍十指瞬间紧握起来,时隔良久,听到这句话的时候,赵云澜满脸是血倒在地上的画面,还是恍如昨日,赵云澜却是格外平静,

“其实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,在我替李青做下决定的时候,就知道。

这一年来,我时常在想,我是不是做错了?我为了成全自己的无愧于心,没有遵循家属的决定,擅自的把一个更大的难题措手不及的抛给他们,是不是真的错了……

沈巍,我越来越开始害怕,怕,因为自己的执着和武断,带给病人更深重的苦难,杨平是,李青也是。”

沈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长椅,单膝半蹲在赵云澜面前,他自下而上的看着赵云澜半垂的眉眼,

“如果再给你一次,十次,甚至上百次的机会,重新选择,你还是会选择让她活着,对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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