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去经年

山长水远,何必慌张

【巍澜】 余生 (双医AU)

更完这章,我可以确定,还有一章就完结了。


越到最后,似乎越发无从下手,希望别让爱这个故事的人觉得失望。









第二十五章









当楚恕之陪着郭长城,从陈海洋妻子的病房走出来的时候。他居然是头一回发现,身边的这个大男孩儿,他看似胆小脆弱,其实内心无比果敢无畏。

他甚至不敢相信,这个才站在职业生涯路口的男孩,会如此坦荡的,接下来自陈海洋妻子的发难,抱怨,甚至中伤,只是不发一语的承受,而后道歉,鞠躬,一遍又一遍。

他更加料想不到,在走出病房前,这个男孩儿从来不善言辞,却突然前所未有的镇定自若,理直气壮,他说,

“ 我来这儿,穿着白大衣,就是为了救人的。我不敢保证每一次都能成功,但每一次,我都竭尽全力,对您的丈夫也是同样。

我不后悔,成为最后为他实施抢救的那个人,而没能挽救他的生命,这也是我一生的遗憾,我愿意为此,承担所有的后果,付出沉重的代价。

但我希望,当您在日后,在又一次想要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,您能想一想,曾经有一个医生,用自己的右手替你挡下过手术刀,他那么不顾一切的想让你活着,他叫沈巍,是我的老师,是国内一流的胸外科医生,是用手术刀为许许多多的患者解除病痛的人。”


他那么出色,那么完美无缺,却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,受到拖累,这些愧疚,在郭长城心里,似乎也并不比导致病人意外死亡而少上几分。

楚恕之在一旁看着,听着,然而心里对于郭长城这些言语背后的情绪早已经感同身受,却又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更多了,因为郭长城说的,做的,远远比自己更好。


沈巍和赵云澜走出院办之后,几乎是丝毫没有停留的就往普外走,等穿过行政楼和外科楼相连的那条布满通透玻璃窗的走廊,沈巍才渐渐慢下步子,若有所思的回头,见赵云澜已经望着他,


“你怪我吗?”     沈巍问出这句的时候,眼神里有些明灭不清的试探,又似乎有如释重负后的乖巧。


赵云澜暗暗叹了口气,只当他是在说方才替郭长城揽了全部责任,便轻握住他垂着的右手,


“我就是心疼你,特心疼。”


沈巍倏忽就乐了,任他握着,抬起左手,抚过赵云澜眉弓处依旧明显的疤痕,脸色,却比方才深重起来,

“现在好了,我们俩成了伤疤二人组,以后,谁也别嫌弃谁。”


赵云澜扬着眉眼瞧他,多了几分笑意,

“那不公平啊,我的伤疤在脸上,就等于是破了相了,难看。”


沈巍看着他,极少的这样细细去打量他,他鼻梁挺拔锋利,星目剑眉,眉宇间总带着几分挑衅,可那圆润的唇却又为他的张扬不羁平添一丝敦秀,让整个人都暖了起来,不得不承认,赵云澜,是真的帅气,是与自己的书生隽秀完全不同的,张狂的帅气,沈巍把他的每一寸都收在眼底,嘴上挂着淡淡的笑,

“你啊,就是这世上的独一份,变成什么样儿,我都喜欢。”


沈巍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,他没有告诉赵云澜,方才站在院办门外的时候,自己带着满腔的郁郁不平,却听到赵云澜不卑不亢的那句 “堂堂正正,干干净净”,心底里那无法言说的慰藉,

原来他,自始至终,都是自己心里的那个赵云澜,即便成为了大外主任,即便被加注了许多无法抛却的责任和义务之后,他还是那个会为了是非对错追逐到头破血流的赵云澜,会为了挚友、人情,赴汤蹈火,肝脑涂地的赵云澜,是始终没办法一味的向冷漠的规则制度妥协的赵云澜。


他委曲求全,求的是所有人的全,求的是公道正义最后的底线。


这就是自己深爱的人,他从未低头,也不说罢休,他从来都昂首阔步,誓要把这天和地,都走个彻底通透。


他,如同光风霁月,便是这世上,最好的人。


赵云澜无奈哼笑,伸手揽着沈巍肩膀,两人复又不疾不徐的迈起步子,可嘴边的笑意都是渐渐平复下来,赵云澜问沈巍,


“有一天,郭长城会不会抱怨我们,替他做的这个决定?”


沈巍与他视线相交,“那得看他究竟是想做一个善良的人,还是自由的人。”


四目相视下,赵云澜顿了顿,而后释然一笑。



等两人回到了普外,只剩下楚恕之一个人等在那,就在方才,是他看着郭长城,打点好了一切,他不止在陈海洋妻子那儿做了交代。

更是与这病区里每一个,曾被他亲身陪伴,彼此交付信任,甚至有诸多牵绊的病人,一一嘱咐安顿。

与平日里,最喜欢逗他,调戏他的小护士们,若无其事的再一次善意诙谐的调侃。


最后,是对他这个老师,无比歉疚的,深深一躬。



原来他早就做好了准备,原来他一直在有准备的和大家道别。

他一早就写好了辞职信,一早就思虑好了,与其被动被编排,不如自己主动一回,勇敢一回,体面的离开。


而他,便是最后,目送着郭长城握着辞职信走出这间屋子的人。



请辞后的停职只持续了15天,郭长城这与立仁最后的牵绊,结束的比以往都要快那么几分。


像是最后的仪式感,他依旧又一次穿着挂有郭长城三个字胸牌的白大衣,站在普外科的医办室里,而与往日不同的是,这一次,所有人都在。


楚恕之从没想过,他会是亲手,替郭长城摘下胸牌的人。这份代表职业生涯起始的象征,不是由他戴上去,却是由他摘下来。

摘下,就代表结束,代表立仁,从此再也没有郭长城。


楚恕之从来骄傲放纵,在生死场里风风雨雨数十载,铤而走险,立判生死,都是从来泰然处之,然而这一刻,赵云澜却看到,他的手抖了。


他握着那枚胸牌,停顿了半晌,半低着头道,

“我不是一个好老师。”


“不,你是。”      郭长城正脱下白大衣折叠在手里,听到这一句,却是片刻没有犹豫的斩钉截铁。而后抬头望着楚恕之,

“楚老师,我从学医开始,遇到过许多老师,他们总跟我讲职业的崇高,医者的使命,唯独你,总是把那些最黑暗的,丑陋的,心酸的,遗憾的,一丝不挂,剥皮剔骨的放在我面前,那么鲜血淋漓,却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却的。


你或许不是一个最好的老师,但你绝对是我郭长城心里,最敬佩,最值得的老师。”


他说着,又将目光移向赵云澜,赵云澜正收敛着自己准备搅局的舌头,怕这小子又来什么煽情,却听到他说,

“赵主任,直到现在,我才终于明白林静哥说过的,你身上,有他一直向往的,对生命和自由的信仰。

而我,也要做一个自由的人,不必那么重要,但求无愧于自己。”


赵云澜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来,他想他不必再说什么了,而后看着郭长城,终于对上沈巍。

沈巍却是不等他开口,先出了声,

“别觉得愧疚,手伤了还会复原,处分对于我来说,也只是履历表上多加了一笔,就算实在不济,去医大教书,也是我早就梦寐以求的差事,我不像你楚老师和赵主任那么轴,万事,我想的开。”

而后拍了拍顿在那儿不发一语的郭长城,笑了笑,


“只要你日后,不辜负自己,不辜负这身白衣,一切,就都值得。”


值得,


当郭长城狠狠点着头,走出普外医办室,病区走廊里,直直站着一排病人和家属,他们有老人,有孩子,有的即将治愈出院,有的已经长年被病痛折磨得了无生气,然而他们,却都同样是接受过郭长城的陪伴,被他当做家人一样的呵护,照料,给予他们在苦涩里最大限度慰藉和希望的人,

他们徘徊着,有人焦急的呢喃出声,

“小郭医生这么好的医生,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呢,我们都喜欢他,我们都想让他留下来啊。”


此刻,他们对于郭长城的所有不舍,留恋,就像是医生对于每一个逝世的病人都会列队默哀一样,两者间,所交付的真心是同等的,郭长城所有的热情,努力,不计回报的付出,他们都感知到了,并且报以真情,实意,


这就值得。


就不必怜悯,不必却步。


这似乎还是头一遭,在普外病区里,挤满了医护,病人,家属,只为目送一个人离开。


赵云澜看着身边的祝红早已经哭成了泪人,她哽咽着,用有些喑哑的声音,对郭长城说,

“姐舍不得你,你走了,咱们普外,就再也凑不齐了。”


赵云澜伸手揉揉她发顶,又对着郭长城摆摆手,

“走吧,一个大老爷们儿,别老矫情。”

话没说完,郭长城露出一个特别灿烂的笑,冲着所有人,而后挥手,转身,大步向前走,


直到电梯口前,当郭长城再次回过头来的时候,所有人似乎都把那些来不及跟林静做的道别,在此刻,莫名又必然的加注在了他的身上,几乎都隐忍着湿了眼眶,


可却唯独他,郭长城,这一次,他没有哭。


有些笑容背后,是紧咬牙关的灵魂。




老天对于天资不高却是尤为努力的人,从来就不够友好。而那些所谓的公平,也只存在于你自己生命里的纵向守恒。


真正的生命,永远都是残酷与美好并存。


等一切都尘埃落定,赵云澜问沈巍,

“你跟那小子说的,想去医大教书,是认真的么?”


沈巍望着窗外极少见的蔚蓝色的天空,淡淡笑了笑,

“你呢?如果有一天,真要你离开临床呢?”


赵云澜顿了顿,错愕的顿了顿,接着又深思熟虑的半垂着头,嘴里嘀咕着,“舍不得,”    又纠结了半晌,终于看着沈巍,“当真舍不得。”


舍不得这身白衣,


舍不得身边的这些人,


舍不得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大外科,


舍不得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行业。


沈巍侧头注视着赵云澜的眼睛,不再轻描淡写,而是无比的郑重,他说,


“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这里,那一定是这里不再需要我了。

我不能在分秒间做出准确的判断,无法维持精准流畅的手术,不能再给新来的那些孩子们讲解病案,不能再为病人们解除病痛。”


“到那一刻,我会离开。”   赵云澜突地打断他,扬着头,迎上他的视线。


“可在此之前,这将是我毕生挚爱的事业。”


沈巍深深望进他的眼睛里,“是我此生无悔的信仰。”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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