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去经年

山长水远,何必慌张

【巍澜】 余生 (双医AU)

上章的评论区一片方,既然大家都说我立了flag,那……咱就真立了吧~


这章依旧暴风雨前的平静,好好增西哈

这两天收到了许多神仙评论,实在受宠若惊,爱你们










第十六章








第二天,一大早,沈巍习惯性早醒,撑开眼皮,赵云澜的脑袋抵着枕头边沿,半缩着身子蜷在他怀里,像极了只顺毛的小橘猫,下意识的伸手探了探小橘猫的颈窝,热度终于没再反复,沈巍悬着的心才算着了地。

半宿的折腾,沈巍又是冰敷,又是擦浴,忙活良久却不见一点起效,直到束手无策的当口,被赵云澜死死攥在怀里,才明白了这么个理儿,
心里的疼到了极限,总要找个口子泄出去,而这些疼说不出,道不明,只能化作汹涌的高热,从他身体的每个细胞里挥发而去,
也许对于肉体的极尽折磨,才是纾解内心苦涩的唯一路径,
于是迷迷糊糊的胡话呓语也好,倏忽静默的无意识流泪也罢,疼也受了,泪也流了,烧,自然也就退了去。

沈巍缓缓起身,把还挂在自个儿腰间的手臂小心放下去,看着赵云澜挣扎一夜如同重生的侧脸,从心底露出个笑来,而后又凑过去,在那小橘猫额上留下个印记,才百般不舍的下了床。


沈巍从梳洗整理到出门买了早饭回来,不过也就半小时的功夫,可就是这半个小时的缺失,回来就不见了赵云澜踪影,被褥里尚有温度,换洗的衣物还搁置在床边,

赵云澜走得很急。

尽管沈巍已经极尽可能的不向那最忌惮的境地去想,可世事大抵都是,怕什么,来什么。
林静从平乐山救下的小男孩叫杨安,他的哥哥叫杨平,
平安,多好,来自父母最朴实的期许,
然而天总不随人愿,期许终究是期许,沈巍赶回医院的时候,才知道杨平刚经历了一次急性呼衰,冯主任亲自管床,在第一时间抢救了将近一个小时,才把人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,如此凶险,赵云澜的突然失踪也就迎刃而解。沈巍明白杨平在他心里的分量,那已然超越了一份责任,又或者,是一种寄托。

匆匆赶到胸外,那种分秒之前生死一瞬的紧迫感已然消散了,病区里的术后病人一个个有序的扶着墙拦,缓慢走动,三辆家属从不同的病房聚首碰头,说说笑笑,相谈甚欢,护士站的警铃声依旧此起彼伏,小护士提着液体,在病房间奔跑,穿梭,一切,平静得一如往日,仿佛那沈巍光是听说就已然心有余悸的场面,与这里是两个世界般,互不干涉,互不相关。
可沈巍依旧感受到了,只因为抢救室门外独立的那个身影。
赵云澜独自站在抢救室门外,透过门边的小窗向里望着。这不是沈巍第一次看见他站在杨平的窗外,从平乐山回来到今天,他有许多个白天或者夜里,就像现在一样,站在杨平的门外,什么都不说,也不进去,就只是站着,望着。
沈巍看得懂他脸上的神情,却又似乎不完全的懂。他只是确信,即便通透坦荡如赵云澜,也没办法游刃有余。


赵云澜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疑惑过,或者说,这样的疑惑早就存在,只是在今天杨平呼吸衰竭,未来生存,苏醒,复原的希望变得微乎其微的时候,这种疑惑才变得越发清晰。
杨平已经没了父母,可寻到的亲人只有杨安这个不到八岁的弟弟,尽管所有治疗费都有相关的责任部门尽数支付,可日后杨安所要承担的漫长无期的看护,照料,要承受的伴随着成长无处言说的压力和苦涩,都让赵云澜在这一刻无比疑惑,

这样不计后果,不考虑生存成本的,只为了眼前的存活而不惜代价的抢救,是不是就正应证了那个自己仰慕却并不认同的父亲,赵心慈,在许多年前,在面对许多存活希望渺小,生存质量极低,甚至是面对病重的妻子,自己的母亲时,那不带丝毫犹豫的放弃……

那些看似残忍却又理智清醒的抉择,不拖泥带水,却结束所有苦难。

而自己所做的一切在他眼中,便都无可厚非的被归结为他最不屑的自作主张,自以为是的慈悲,愚蠢的慈悲。

他所信奉的一切以患者和家属的意志为首,似乎在此刻,比起自己一直以来坚信的帮助患者做出最优选择,更来得真切实际。

可究竟怎样才是以患者的意志为首,对患者本身纯粹的尊重和信任当真就不存在任何隐瞒?又该不该有所隐瞒?

对于已然无意识的患者来说,这种干脆又果决的决断,真的就是他们心中所渴求的结局吗?

或许,自己无法从中得到答案,却也没办法找到论据证明赵心慈,他的父亲,是错的。

他不得不承认,骨肉相连的传承,将这些看似冷漠冰凉的意志,早就藏在了自己的血液里,而这些,都让他越来越开始确信,林静和自己,对于杨安哥哥,杨平,这盲目的救援和牺牲,都是在为这种失去理智的慈悲,把薪助火,

与其苟且,不如不生。


沈巍一直站在胸外病区走廊的阴影里注视着赵云澜,看着他与周遭的一切,那般格格不入,看着他平静冷洌的神情下,内心的波涛汹涌,他再次确信了他与赵云澜之间灵魂相契的感同身受,

他读得懂赵云澜每次站在杨平窗外,那眼神里的意义,那是对于生存还是生活的疑惑,而这分明,是两件事情。

他们是否在给杨平生存的希望的同时,也正在给幼小的杨安的生活加上一道无期的枷锁?
如果是,那么林静的牺牲,是否就变得愚蠢至极,可笑至极?


“叔叔,那个个子高高的,戴着眼镜的叔叔呢?为什么都好多天了,我一直没看到他?”

稚嫩的童声从接近空虚的走廊里传过来,沈巍回神,见到是杨平从抢救室里出来,站在赵云澜面前,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,赵云澜的脸上先是怔愣,而后有一闪而过的刺痛恍惚,他慢慢蹲下身子,意味深长的注视着那个孩子,半晌,才开口问道,
“为什么要找他呢?”

“是他救了我和哥哥,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,是我的大英雄。”

赵云澜顿了顿,又问他,“如果,你哥哥永远都这样,需要住在医院里,需要被照料,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陪你一起生活,你还会开心吗?”

杨安乌黑的眼珠转了转,向着那扇小窗看过去,忽而又回过头来,冲着赵云澜,展露出一个甜甜的笑,
“开心!只要哥哥不像爸爸妈妈一样消失不见,天天睡觉都没关系,我每天只要一放学,就可以来看他,就能一直陪着他。”

沈巍心里轰的一下,他看到赵云澜也是眉心一抖,
是啊,这就是死与生的差别,即便没有意识,没有知觉,不能说话,不能行动,可依旧可以陪伴。
那这孩子此刻眼里的光,就不会熄灭,那根牵着他回家的线,就还没断,他看着赵云澜疏忽低下头去,点头,不断的点头,再抬起的时候,眼眶已经发红,他说,
“好孩子,你,你哥哥,还有那个高个叔叔,你们都这么好,好人会有好报。”
说罢,赵云澜揉了揉那孩子的发顶,而后起身,转身离开,那孩子无比天真,在后面笑着叫道,
“叔叔,叫那个高个叔叔记得来看我啊,我以后也要像他一样做个大英雄!”

沈巍徐徐转过身来,后背抵在墙角上,深深吐出一口气,
好人有好报,尽管这是这世上最让人难过的谎言,可我们,依旧愿意去相信。
那孩子唇角的笑,眼里的光,就是最好的证明。证明我们无法用实际的效益去衡量生命的力量,证明林静义无反顾的舍身,所有人竭尽全力的付出,都值得,
它既不愚蠢,也不可笑,
甚至是我们继续坚持下去,最纯粹的力量。





龙城今年的冬天,比以往来得都要早。

从沈巍回国到进立仁也有三个多月了,这医院里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,民生大事没人关注,八卦花边传播起来,倒是跟坐了火箭似的。

沈巍向来为人低调,感情的事自是进退有度,既不必掖着藏着,也不愿弄得人尽皆知,可偏偏遇上个赵云澜,明目张胆的在排班表上极尽可能的动足手脚,让别人不想发觉都难。
除了小郭那个傻子,一脸天真的认为这是两个天之骄子之间的相互欣赏,其他人皆是看破不说破,心知肚明,联同着从不关心小道八卦的楚恕之都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,祝红自是更不必说。
整个普外病区,存着一种喜闻乐见,又守口如瓶的默契,然而进修实习小姑娘们圈地自萌是怎么都挡不住的,许多人来普外已经有段日子,先入为主,加上赵云澜人高脸帅,还有着一副好脾性,通透洒脱,糙中带柔,对着小姑娘们包容爱护,常常撩人而不自知,弄得一众小姑娘芳心躁动,都拿他当最佳男友的不二人选,
后来来了沈巍,与赵云澜完全相悖的脾气性格,冷静自持,温润睿智,本以为这一火一冰的两个极致终于要解救姑娘们于水火之中,谁料想如今偏偏两个假想对象走到了一起,让多少芳心碎了一地,然而又耐不住两个极品帅哥朝夕相处,同出同入,实在养眼,便干脆认命。可这嫉妒成了祝福才更为可怕,但凡是两人稍有个视线相交,相视而笑,便立刻跟着就有了雀跃尖叫,更甚的,赵云澜有时甚至能在护办室,更衣间,听到各种关于自己和沈巍的话题,纵使再没羞没臊,有些字里行间的隐晦和那些姑娘们脸上的津津有味,还是引起了赵云澜的注意。


整个一下午,咱赵主任就着听到的那只字片语,在自个儿办公室里冥思苦想,绞尽脑汁,结果百思不得其解,只得装腔作势的招祝红进来汇报病案。
祝红前脚迈进门来,赵云澜后脚关门锁门,一副鬼鬼祟祟要接头的模样,吓得祝红死死抱着病案不撒手,狐疑的瞪着他,半晌,赵云澜才百般讨好的挂着灿笑,哼出一声,“红姐~”

祝红看着他的诡笑,后背发凉,“赵云澜,你搞什么名堂?”

赵云澜见状又往前凑了两步,“那个……问你点儿事儿呗?”

“这问事儿你搞的这么神经,有话快说!”

祝红瞪眼看着面前的人欲言又止,势架了半天,却没吐出半个字,几乎要翻了白眼,

“我说你还是老赵吗?扭捏的跟小锅似的。”

赵云澜却是突地心下一横,拍了桌子,破罐破摔的在祝红耳边撂下一句,而后祝红愣了几秒,接着爆发出地动山摇的爆笑声,前仰后合,花枝乱颤,半晌,才些微直起腰来,

“老赵,你敢不敢别用这种方式索命,我可不想明天出新闻说医院一女大夫活活给乐死了!”

赵云澜斜眼瞧着他,咬着牙根儿,
“你个死丫头片子,少啰嗦,爱说不说,不说滚蛋!”

祝红强忍着缓了缓气儿,而后一本正经的对着赵云澜,来了个gong,shou知识大普及,从角色,功能,家庭地位,方方面面,全方位讲解,于是十分钟过后,整个办公室里一声暴叫,
“卧糙!”

赵云澜一个鲤鱼打挺从桌子上跳下来,
“敢情老子是让那帮小丫头片子们想象成什么孱弱的小鸡崽儿了?”

祝红撇了撇嘴,“你也真别得瑟,就你那见了沈教授就秒怂的德性,每天恨不得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贴着人家,你还让大家怎么想?”

“嘿,老子还真就不信了这个邪,还真拿老子当病猫了,” 说着抬了步子向外走,
“哎,你去哪啊?” 祝红一脸莫名的看着他,

“老子找男人去。”




沈巍下了手术,从刷手室换了白大衣出来,就见赵云澜已经等在那儿了,突如其来的,都让沈巍有些紧张,
“出什么事儿了?”

赵云澜挂着笑,帮他理了理衣领,
“高院长晚上约了几个做器械的老总,让我去作陪,这就要走,过来跟你说一声儿,顺便看看你,”

沈巍哼笑着瞪他一眼,“你这是不分场合的没羞没臊。”

赵云澜咧着嘴凑到沈巍耳儿边,“ 没办法,谁让宝贝你这么好,这院里上下豺狼虎豹,我只能看紧点儿。”
说完拍了拍沈巍肩膀,转身要走,

“等等,” 沈巍看着赵云澜回头挑眉,

“我陪你去。”

“嗯? 你不是向来讨厌这种应酬?”

沈巍轻叹口气,“你最近应酬太多,我怕今晚又少不了被人灌酒,你吃不消。”

赵云澜神情顿时柔软,抿唇,“还是你心疼我。”


等沈巍换好衣服,两人一路往停车场去,赵云澜脑子里琢磨了半下午的事儿又跑了出来,于是别别扭扭,支支吾吾半天,临上车前,冲着沈巍憋出一句,
“小巍,你知道gong……是啥意思吗?”

沈巍被他问的一懵,琢磨半晌,回问道,
“哪个gong?”

赵云澜咂吧着嘴,清了清嗓子,“额……攻击的攻,”

沈巍眉眼顿时纠结的更甚,“公鸡……的公?”

赵云澜点点头,笑得一脸猥琐。

也难为咱沈教授的脑洞颇大,在脑子里考虑斟酌良久,才语重心长的说,
“赵云澜,你是对自己的性别有什么歧视?如果真是有从公变母的想法,这辈子就别想了,我不允许,下辈子吧。”


说罢,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,留赵云澜一个人在原地,嘴角抽搐,“什么玩意儿?”


而后边上车边撂了句,“你大爷的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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