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去经年

山长水远,何必慌张

【巍澜】 余生 (双医AU)

写的没预想的进度快,希望大家别觉得无趣。





第七章






“好了,关腹吧。”

这是手术进行了7小时53分之后,沈巍停下手里的器械,对着林静说的,他半抬着头,说的很平静,然而这几个字,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如释重负,像是压在巨大的石山下边儿许久终于微微探出头来。

和林静交换了位置,沈巍从术野里退出来,赵云澜看着林静向他点头,沉稳从容的接手,便也徐徐后退两步,赵云澜下意识的去摘手套,待一只手摘下,指尖颤的已经稳不住力道,恍惚里又去够手术衣领口带子,半晌,却始终没摸它下来,局促的收回手来,大脑有片刻的空白,而后有人迅速帮他去了另一只手套,剥下从里面透着湿热的手术衣,单手揽着他腰间,几乎把他整个重量担负过来,

“疼了多久了?”

那人低声问他,赵云澜缺氧的大脑这才复又清明,转眼看着,却是沈巍,他眉头紧皱,汗湿的头发垂下来几缕,那模样也并不比自己利落几分,只是揽着自己的手臂却异常有力,

赵云澜想开口,挣扎着挺了挺脊背,胃里促不及防的痉挛,绞得他眼前发黑,沈巍几乎要半抱起他,赵云澜瞬间脸色煞白,右手狠狠抵着上腹,巡回护士见状赶忙递了包热牛奶过来,沈巍接着,回头看了林静一眼,
“这,交给你们了。”
便就着方才的姿势,撑着赵云澜,出了手术间。

手术室的走廊里空空荡荡,已经入夜,穿堂而过的夜风夹着寒凉,吹得人身上泛起寒意,沈巍觉察到了赵云澜在冷风过去的刹那猛的打了个激灵,便赶忙将干净的手术衣裹在他身上,紧了又紧。

“ 还能走吗? ” 沈巍看着怀里的人,低声问道。

赵云澜摆摆手,“ 我没那么娇气,死不了。”
还是一样的死鸭子嘴硬,可说出来的声儿,分明都打着颤。

沈巍咬了咬牙关,索性加快步伐,带着人从后门直接上了手术专用电梯,此刻,前门外面,等待着的杨丽的家属,无论是要数落,还是感激,沈巍都没功夫再去理会了。

一路上半拖半抱,终于回了自个儿办公室,一进门,赵云澜便一股脑儿地窝进沙发里,衣服鞋子都顾不得换,就抱着上腹蜷缩在那。
沈巍手里还攥着那包热牛奶,手覆在赵云兰背上拍了拍,“来,先把这牛奶喝了。”
赵云澜蹙着的眉头皱的更紧,徐徐摇头。
僵持了几秒,沈巍还是抿唇走到桌边儿开始翻找,赵云澜的抽屉里一片混乱,各种零食,小物件,药瓶,混迹在一起塞的满实,沈巍索性把所有药瓶都挑了出来,却不想,大大小小,除了常用胃药就是止疼片。
压着心里的燥闷,沈巍从中拿了两瓶回到沙发跟前,取好药片,端着温水送到赵云澜嘴边,
“ 把药吃了,如果还是不能缓解,我去消化科找值班大夫过来。”
赵云澜猛的握住他手,沈巍手里的药片差点被他打落在地上,于是手指下意识的收紧,两人的掌心隔着药片,就这么紧紧握在一起。

赵云澜已经睁开眼睛,怔怔望了沈巍半晌,才低声说,
“我没事儿,老毛病了,吃了药就行。”
边说着,边从沈巍掌心里把药片捡起来,塞进嘴里,生吞了下去。

沈巍立刻拧眉,“你……”

赵云澜复又闭上了眼,“ 没事儿,没水的时候都这么吃,习惯了。”

习惯了,究竟是疼习惯了,还是忍习惯了,沈巍心里生出些无计可施的恼火,想张口骂他,可对上赵云澜那张毫无血色的脸,心里又软下来,长叹口气,帮他脱了鞋,取下裹着的白大衣,找了薄毯覆在他身上,赵云澜体能已经到了极限,胃里刀割般的疼略有些缓和,疲惫便已经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,他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覆盖上自己的上腹,像是谁的手掌,暖和的,有力的,平复了那个不安分的胃,而后自己便陷入了黑暗。

沈巍只到听着赵云澜的呼吸变得深长而均匀,才缓缓移开了自己的手掌。
从沙发边的地上起身,轻轻活动已经僵麻的手腕,转而用眼睛打量起整间办公室,桌面上横七竖八躺着的资料和病历,倒也正符合赵云澜的作风,沈巍走近几步,随手归类整理了几样,被压在层叠纸张下面,一本老旧的外科书,封皮上的蓝色历经年岁变得十分黯淡,序页上,右下角工整的写着赵云澜三个字,那时候的字迹还很青涩。

像是找到了儿时玩物似的好奇,沈巍在桌前坐下,开始一页页的翻看起来,起初的页数里,纸张还并不陈旧,像是翻看的次数不多,也没留下太多痕迹,而往后下去,几乎每一页上,笔记密密麻麻,而那些字迹,有些是赵云澜的,有些却是自己的……

正是写满自己笔迹的那些页数,纸张,被磨损得很软,很薄,甚至有些角落已经模糊,沈巍用手指顺着字迹磨损的地方拭过去,那里仿佛带着书主人的温度,把那些久远的,与之有关的一切记忆,丝丝缕缕的牵引出来。

这世上,也许真的有命中注定。

否则,就不会有沈巍阴差阳错的进错宿舍,也就不会有和赵云澜在宿舍楼里,那个人仰马翻的照面。他更不会为了帮自己捡摔下楼梯的行李而砸伤脚趾,日后,自己也就不会为了要照顾他,而干脆莫名跟他成为了真真正正的室友。

如果这些都不曾发生,那么往后种种,因为赵云澜所带来的欢乐,从他身上吸取到的阳光,那些志同道合,鲜衣怒马的梦想,也都全然不会出现,

那自己,也就体会不到那种灵犀之间的相互扶持,那比肌肤相亲更为深远的灵魂相交,

也就不会知道,原来爱一个人,与性别,脾性,都毫无相关。

他清楚记得,和赵云澜跟着导师上的第一堂课,做的第一个课题。
第一次帮赵云澜做笔记,录课堂录音。
记得他们第一次因为记标本到太晚而被锁在解剖室里,赵云澜被福尔马林熏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,自个儿就干脆用白大褂捂着他口鼻,把他整个脑袋藏在怀里。

记得自己第一次收到情书,赵云澜美其名曰切断所有成大事之祸源的大义凛然,面上替自己果断拒绝,背地里,又故作娇羞的把情书里的字句,念给自己听。

记得他们第一次练习穿针,打结,缝合,没了模型,赵云澜就从食堂偷偷买来几大块猪肉,搁在宿舍里和自己一起练到左手抽筋。

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跟手术全程,却因为要给一名女性患者导尿而面红耳赤得根本下不了手去,赵云澜就拿它做了半个月的饭后笑料点心,到最后憋着笑撂下一句,要是将来娶不到娇妻,那我娶你。

记得赵云澜第一次不知缘由的烂醉如泥,自个儿被他生拉硬拽的拖在怀里,他嘴里却反复嘀咕的那句,我有沈巍,千金都不换。

记得自己感染肺炎,夜里高烧不退,打不到车,赵云澜就背着自己在龙城冬天零下十几度的大马路上,足足跑了两公里。

还有,还有他们第一次朗诵希波克拉底宣言的赤诚初心,第一次看着病人死去而束手无策的沮丧挫败,以及第一次,治愈患者那无可比拟的喜悦,他怀着彼此之间如此多的第一次,和赵云澜朝夕相处了整整六年,确让最后的记忆,停留在赵云澜站在立仁门前,看着自己意气风发的说,

我们会一起进立仁大外,我们会一直在一起。



赵云澜醒来的时候,全身像散了架似的无力,努力半坐起身子,撑开眼皮,昏睡之前的记忆才和现在串在一起。
赶忙循着灯光望过去,沈巍手里正捧着那本外科学,坐在办公桌前发呆,像是陷入某些远久的记忆似的,毫无察觉,眼里的光亮泯灭不清,

“还记得这本书吗?”

沈巍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,瞬时回过神来,还没来得及张口,赵云澜的手机疯响起来,沈巍看着他按了接听,应了两声,又迅速挂断,

“怎么了?”

赵云澜扯了扯嘴角,轻描淡写道,
“没事儿,我去趟高院长办公室。”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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