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去经年

剧结束了，心也凉了一半，不知道我这个故事还能讲多久，还有多少人愿意看







第五章







林静看着楚恕之的额角不出意外的跳了跳，心里嘀咕着，这到底是哪儿弄来的旷世瑰宝，可当事人不但浑然不觉，还不依不饶的忙解释道，
“不不，楚老师我是您偶像，啊不是不是，您是我偶像！
您的手术视频我一直随身携带，一有空就拿出来观摩，我……”

“行行行，咱先不忙着表白，啊，”
林静赶在事态彻底失控之前，堵了郭长城的嘴，楚恕之眯着眼从林静身后幽幽踱了两步，冷哼一声，有意思，然后伸手拍了拍郭长城单薄的肩，
“你崇拜我是吧？”

郭长城下意识的点头，

“行，我马上要上一台胆管吻合手术，就由你来做二助，”
楚恕之说完，大步向外走，郭长城愣在当地，

“怎么，还不换衣服刷手做准备？”

楚恕之走到门边儿又回过头来，郭长城立刻回神，使劲儿点头，抱着白大衣追着楚恕之脚步向外奔，
林静在身后拦着他的字眼还没出口，看着两人瞬时间没了人影，心里对郭长成的钦佩又多了几分。





杨丽的术前围手术期还剩最后两天，沈巍和赵云澜几乎是把术中流程，细节，可规避的并发症，术后观察，护理，方方面面，准备的事无巨细。

然而纵使这理论上的可行性再完善，实际操作时可能会遇见的各种未知，对于赵云澜和沈巍，都是不言而喻的巨大压力。加之杨丽的手术还牵扯上了终止妊娠，风口浪尖上，两科联同协作，牵一发而动全身。

让沈巍来担这个主治，说赵云澜心里没顾虑，那是假的，而沈巍也明白，这个中利害，赵云澜要兼顾的，远比他想象的多太多。

从妇产科一路回普外，两人各怀心事，一路无言，临进医办室，赵云澜突然开口，
“杨丽的手术我来主刀，你做我一助。”

沈巍看着他，并不意外，反倒是忐忑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，
“这么半天，你就琢磨这个事儿了？”

“沈巍，” 赵云澜挑着眉，脸上少有的肃目凝重，
“你我都清楚，在打开腹腔之前，这台手术的把握也超不过六成，这个病人是我留下的，我不能用这样的概率去赌你国内医疗生涯的第一刀。”

沈巍顿了顿，慢慢扬了唇角，
“对我来说，只要是尽力去挽救病人的生命，就没差别，就算，打开腹腔以后，情况远比我们预想的糟糕许多，或者，结果是失败，
但只要我们尽力了……
不是吗？”

赵云澜听着，看着沈巍面上的云淡风轻，心里却越发紧促起来，

“云澜，” 沈巍见他不出声，干脆伸手握住他肩膀，
“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，况且，你就在我身边儿。”

这一刻的沈巍，和赵云澜记忆里，八年前那个一腔孤勇，破釜沉舟的少年完全重合，赵云澜有半点恍惚，仿佛他们第一次并肩站在手术台上的那个下午，那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笃定，充斥在他脑子里，他深深吐出口气，右手覆在沈巍手背上，
“希望，这个决定，我们没做错。”

林静从病房回来的时候，看到的就是这幅光景，
“头儿，什么情况？跟沈教授在这生离死别的。”

“滚，” 赵云澜白他一眼，匆匆踏进门去，刚窝进椅子里，突然回神似的望过来，
“我不是让你带着郭局长家的小孩儿吗？人呢？”

林静耸耸肩，“人让老楚带走了，直接上了手术台。”

“老楚？”

林静意味深长的点头，“那小孩儿啊，绝对是块瑰宝。”







楚恕之从手术室出来，直接乘了手术专用电梯回普外，路上遇见几个实习转科的学生，透着亲近叫他楚老师，都被楚恕之无视置之。

一路暗着脸色进了普外病区，离抢救室最近的单人病房里，一片聒噪。
楚恕之清楚里边住着杨丽，冷眼从门外经过，里面稀稀拉拉站着的人不少于五个，哄乱嘈杂。

等进了医办室，赵云澜恰好坐在自个儿位子上，楚恕之踱步到她面前，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，沉默半晌，楚恕之先开了口，
“那小孩儿，不适合这个行业，趁早，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。”

赵云澜不置可否，他本也没对郭长城报什么真金璞玉的希望，便转了目光看向别处，
“三个月，三个月以后的通科考评他要是还过不了，我亲自送他走。”

话音还没落尽，护士站里的呼叫铃骤然响起，走廊里一声大叫，“救命啊，人不行了！”

赵云澜几乎是弹射一样的速度冲了出去，身后跟着沈巍，林静，尖锐的铃音从杨丽病房里不停往外泄，赵云澜飞快和沈巍交换个眼神，从杵在门边的人身前挤了进去。

病床上的杨丽大口呕着鲜血，身体不住的抖动痉挛，赵云澜疾步上前，侧过杨丽头部，右手施力打开她口腔，沈巍已经备好纱布递过来，赵云澜缠在两指上，伸进她口腔内，卡在杨丽喉头的分泌物和着鲜血一瞬间呛喷出来，

“立即通知手术室和产科于主任，孕妇胃底食管静脉曲张破裂再次出血，必须立即行tips，快！”

林静应和一声，急速冲出门去。
沈巍在输液架上替换好扩容液，赵云澜已经起身，沈巍这才注意到，身后的家属里除了孕妇丈夫，又多了两个老人和一年轻男子，

“内镜和药物止血无效，急性大呕血，我建议立即手术……”
赵云澜话没说完，那老太太突的哭吼起来，
“那我孙子咋办？啊？你们到底是怎么治病的！怎么治病的？！”
说着，一把撕扯住赵云澜胸前衣襟，赵云澜手上全是血迹，只能半垂着躲闪，有了前车之鉴，沈巍一看这剑拔弩张的架势，心里已经垫了底儿，
“你先把手松开！这种情况下终止妊娠是唯一选择，我们现在在这浪费的每一分钟，都有可能让病人失去抢救的最佳时机。”
沈巍语气生硬，右手从背后护着赵云澜，而隔开那老人的左手用了些力气，老太太扯着白大衣踉跄了下，

“你干什么？！”一直不发一语的年轻男子，像是被触了雷似的瞬间炸起来，瞪眼冲着沈巍正要发难，林静带着几个规培生凑巧挤进来，也顾不得其他，只对着赵云澜报备到，
“赵主任，手术室那边已经准备好了。”

楚恕之一直远远看着，直到听到，从赵云澜嘴里几乎断喝着吐出的那句，“再不手术，大人孩子都得完，两条人命放在这，你们可以不签字，但命，我得救，出了问题，一切责任我来承担。”

而后轮床，病人，医护人员，家属，凌乱脚步声，哭喊叫骂声，横七竖八的交错在一起，像动物迁徙似的散着黑烟，浩浩荡荡进了手术室。